在加拿大
走在大街上,你是否也察觉到了一种微妙却难以忽视的时间错位感?
明明日历才刚刚翻到11月,甚至街角的梧桐叶还未落尽,空气中却已经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、带有肉桂和松木香气的味道。
商场的橱窗早早换上了红绿相间的盛装,玛丽亚凯莉那首穿透力极强的《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》仿佛神秘的号角,比往年更早地在耳边回响。
这一切都在宣告圣诞节,这个曾经只属于12月末两天的节日,如今已经像一个不断膨胀的巨兽,吞噬了整个11月,甚至把触角伸向了10月的尾巴。
这并非你一人的错觉,而是一场正在席卷全球的社会文化变迁。
曾几何时,11月对于零售商来说是一个尴尬的“空窗期”。万圣节的热闹已过,圣诞节的狂欢未至,生意总是显得有些冷清。然而,大约在2010年代初期,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概念——“黑色星期五”,彻底改变了这一格局。
原本作为美国感恩节后第一天的购物狂欢,在进入欧洲和全球市场后,却发生了一种奇妙的“变异”。在法国,没有感恩节作为铺垫,商家们便毫无顾忌地将“黑五”变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拉长的促销季。
再加上来自东方的“双十一”购物节(被西方戏称为“中国版黑色星期五”)的推波助澜,11月摇身一变,成了圣诞购物的前哨战。
对于像Fnac和Darty这样的零售巨头来说,这不再仅仅是几天的热闹,而是关乎全年业绩的生死之战,某些周末的销售额甚至能达到平日的三倍。
但这不仅仅是商家单方面的“逼氪”。社会学家让维亚尔(Jean Viard)提出了一个有趣的观点:圣诞节已经不再仅仅是一个节日,它变成了一个如同度假般的“消费项目”。就像我们不会等到7月才决定去哪里度假一样,圣诞节也进入了严密的“项目管理”流程:筹备、体验、讲述。既然是项目,自然是越早规划越安心。
更现实的原因在于,大家的钱包都瘪了。在通货膨胀的阴影下,曾经那种大手一挥、并在圣诞前夜突击消费的豪爽日子一去不复返。
数据显示,法国家庭的圣诞预算从2017年的749欧元缩水到了2025年的不足500欧元。为了抵御物价上涨的冲击,51%的消费者选择提前购买礼物,30%的人是为了分摊支出压力。
于是,提前两个月开始囤货,成了一种精打细算的生存智慧。我们在11月买下的每一件打折玩具,其实都是在为12月的体面生活省钱。
如果说商业促销是圣诞季提前的“硬推手”,那么文化产品的工业化生产则是那只看不见的“软抓手”。
你有没有发现,电视上的圣诞电影也播得越来越早了?根据比利时法语区广播电视台的一项分析,那些充满糖精味、剧情俗套却让人欲罢不能的圣诞浪漫喜剧,如今最早在10月中旬就开始轰炸屏幕了,这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“工业流水线”作业。
以著名的Hallmark频道为例,他们早在几年前就将这种电影的生产提升到了战略高度。
2002年时他们一年只拍4部圣诞电影,而到了2023年,这个数字飙升到了42部。为了赶上进度,这些展现冬日温馨的影片,绝大多数是在加拿大温哥华的盛夏拍摄的。
在那耗资约200万美元、仅用三周就拍完的镜头里,演员们穿着厚厚的毛衣在人造雪景中谈情说爱,而镜头外可能是炎炎烈日。
但观众们对此照单全收。在战争阴云笼罩、政治局势动荡的当下,人们太需要这种“确定性的美好”了。
正如符号学家弗朗索瓦乔斯特(François Jost)所言,这些电影就像巴黎奥运会一样,为观众提供了一个短暂逃离现实的“魔法括号”。
当世界变得不可预测,至少我们知道,在圣诞电影的第90分钟,男女主角一定会接吻,奇迹一定会发生。这种廉价但有效的心理按摩,让人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在10月就躲进那个虚构的温室里。
与这种心理需求相呼应的,还有那个最经典的节日象征——圣诞树。
在过去,买圣诞树是需要掐着点算的。传统的云杉虽然便宜且香气浓郁,但它有一个致命弱点:在温暖的室内,针叶掉得比头发还快。如果在11月就把云杉搬回家,等到圣诞节那天,你可能只能对着一根光秃秃的树干许愿了。
然而,诺德曼冷杉(Nordmann)的普及改变了一切。这种更耐热、不掉叶的树种,虽然价格稍贵,却给了人们提前布置的底气。
但为什么我们如此急切地想要把树搬回家?这背后是近年来风靡全球的“Hygge”风潮——一种源自斯堪的纳维亚的生活哲学,强调室内的舒适、温暖和亲密感。
我们正在变成一个“室内社会”,家成了最后的避风港。根据Kantar的数据,79%的提前购树者都是在室内家居店完成购买的。点亮圣诞树的那一刻,不仅仅是为了装饰,更是为了对抗窗外日益延长的黑夜和寒冷。
这其中还隐藏着一种更微妙、甚至带有几分忧伤的情绪:对逝去冬日的怀旧。
历史学家弗朗索瓦瓦尔特(François Walter)敏锐地指出,在气候变暖的背景下,真正的冬天正在离我们远去。雪花变得稀缺,寒冷变得飘忽不定。
于是,我们通过提前布置圣诞装饰,试图通过仪式感来“召唤”那个记忆中的冬天。
满屋的雪花挂饰、人造的冰霜效果,其实是我们对大自然的一种笨拙的模仿和挽留。这是一个巨大的悖论:圣诞节这个最具消费主义色彩的节日,此刻却承载了人们对纯净自然的某种乡愁。
此外,从历史的长河来看,圣诞节的“膨胀”也是一种必然。在19世纪之前,冬日的庆祝活动是分散的,从11月的圣马丁节一直延续到2月的狂欢节。
但随着工业化和生产力主义的兴起,这些分散的节点被逐渐抹去,所有的庆祝需求都被压缩并转移到了圣诞节这一个超级IP上。
它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,吸收了原本属于其他日子的光芒,成为了冬季唯一的精神寄托。
所以,当我们感叹圣诞节来得太早时,或许不必过于苛责商家的贪婪或感叹传统的消逝。这更像是一场现代人的集体心理自救。
我们需要用两个月的时间,去慢慢营造一个关于爱、关于团聚、关于奇迹的梦境。即使我们心里清楚,那些电影是夏天拍的,那些折扣是精心设计的,那棵树是来自种植园的商品
但只要那盏灯亮起,只要那个熟悉的旋律响起,我们就能在这一年将尽的时候,获得一种继续前行的力量。
并不是圣诞节太心急,而是我们需要被治愈的时间,变得更长了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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